丁陽 ｜ 較真主筆
歡迎觀看“較真札記”。在這里，你可以看到本周又有哪些虛假和錯誤信息迷惑人心，我們也會持續關注與謠言生產和傳播相關的新技術、新模式。本期為第九期。
從7月下旬開始，LK-99這一被宣稱是“室溫超導”的新型材料引發了歷時近三周的“狂歡”，直到這幾天才稍微沉寂。這一科學領域的“宣稱”跟謠言、虛假新聞顯然不是一回事，但鑒于如此之多的人關注“室溫超導是真是假”，較真札記也簡單從鑒別真偽角度談談對這個問題的看法。
【資料圖】
非同尋常的主張需要非同尋常的證據
LK-99以及室溫超導之所以引發如此之多的關注，原因大體有二：一，室溫超導的確可以說是某種范圍的物理學、化學和材料科學領域的“皇冠”或者說“圣杯”，用韓國LK-99研究團隊的話來說，該發現是一個“全新的歷史時刻”，將“為人類開啟一個新時代”；二，室溫超導是一種人們能相對直觀理解、觀察的前沿科學現象，懸浮、零電阻都很好懂，因此相關話題傳播起來并沒有太大門檻。
這就是為什么那么多人想知道“室溫超導是真是假”。而這時候，我們需要遵循的認知原則是——“非同尋常的主張需要非同尋常的證據”，這是著名的天文學家兼科普作家卡爾·薩根的名言，也是科學界經常引用的一句話。意思是，如果有人提出了一項與常規知識或已知科學理論相沖突的重大聲稱，那么為了讓其他人信服，這一聲稱所需要的證據應當是非常強烈和明確的。這個原則可以應用在許多場景，但在科學研究中尤為重要，因為它確保人們不會輕易地接受可能誤導人的新理論或假設。對于外行人來說，是否該接受某個新理論或新發現，關鍵就在應用這一原則。
之所以說是“非同尋常的主張”，是因為LK-99的制備并不復雜，有人戲稱它是“土法煉鋼”，但其聲稱的“常溫常壓超導”，已知理論和技術遠遠無法做到。要知道，目前最接近室溫超導的材料，是2018 年德國的研究團隊制作的十氫化鑭，但這是在 170 萬倍大氣壓、250K（約-23°C）的條件下實現的。
因此，當一些復現者發現了一些與超導可能有關的現象或證據——比如華中科技大學團隊（b站博主@關口山男子技師）發現半懸浮和疑似抗磁性，東南大學團隊觀察到110K下零電阻，以及美國勞倫斯伯克利國家實驗室研究人員在理論計算上發現一些可行性——我們都無法說，室溫超導確實要發現了。只有當許多研究團隊都能夠合成LK-99，并在室溫常壓下驗證零電阻（或者要加上發現完全抗磁性，即邁斯納效應），結果足夠顯著，排除了其他解釋，并且通過了同行評審時——這就是所需要的非同尋常的、嚴苛的證據——才能說明室溫超導時代真要來了。而現有的一些發現，最多只能說是零星的積極信號。
而相反，當出現一些不利的信號時，我們就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室溫超導是否成立。因為科學發現往往講究“疑罪從有”，如果不能很好地回應質疑，那就無法取信。所以，當中科院團隊論文指出LK-99的類超導相變可能只是硫化亞銅雜質引起，以及北京大學團隊論文指出半懸浮可能只是鐵磁性后，我們應該意識到，除非韓國團隊能夠給出很好的解釋（目前為止并沒有），那現在這個時點來說“室溫超導”是無法取信的。這也是為什么上一周許多國際知名嚴肅媒體和科學媒體，都刊發了不看好LK-99的稿件。
《新科學家》標題：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LK-99材料不是超導體
《華盛頓郵報》標題：一項關于超導體的說法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科學已經戳穿了它
或許有人指出，這里忽略了一些特別積極的信號——如博主“煉丹師阿翔”發出的疑似全懸浮視頻，如北科大侯小明發出疑似下懸浮視頻，現在最新的是“牛頓的烈焰激光劍”展示的疑似懸浮圖片——然而，在相關團隊把現象用論文的形式提交、闡明詳細參數之前，并沒有太大意義。用論文說話， 這就是科學界溝通交流的方式。
總而言之，截止目前，LK-99并未展現出“非同尋常的證據”，來讓科學共同體相信室溫超導真的實現了。
最終結論不妨讓子彈多飛一會
那是不是已經可以給LK-99宣稱的室溫超導判“死刑”了呢？以目前的時點來說，也沒有必要。
畢竟，室溫超導是非同尋常的主張，即便真正實現的可能性已經較小，但一旦被驗證為真，或者驗證為具備潛力，那可能都足以開啟新世界的大門。這恐怕也是為什么有多個國家的頂級機構，如普林斯頓、中科院等都嘗試去進行了復現。而且這些機構目前的意見也并非徹底“證偽”了LK-99，其他機構如果有不同的看法，仍然可以繼續嘗試驗證。
即使所有機構都復現不出來，我們也可以等待韓國團隊的進一步行動，不管是用自己的方式進行驗證，還是找到愿意合作的企業進行商業化投產，是騾子是馬，總是要拉出來遛遛的，如果一直沒有辦法驗證，那其可信度自然會慢慢歸零。所以，不妨讓子彈多飛一會，時間會給出一切答案。
這并不是說，各大媒體不應該在此時給出傾向性的否定意見，相反，基于現有的證據給LK-99澆冷水是一種合適的做法。之前的大眾狂熱，無疑是有不理性成分的，甚至還影響到了股市。因此，絕對有必要有理有據地降低預期。
本周其他值得關注的謠言：
“莫言B站賬號被封”——近日，網傳“前段時間莫言在B站宣傳自己的新作《鱷魚》遭遇B站用戶抵制，B站賬號‘莫言作家’被封禁，所有視頻被清空。”就此，莫言在微博表示：“一起錄制的老友們問我是不是在B站開了號，我毫不知情，也想知道是誰開的。”B站也發表聲明， “莫言B站賬號被封”系謠言，已封禁高仿賬號。
較真點評：一些看似“有理有據”的流言，往往是利用了你的思維定勢。
“日本移民新政：生孩子就能永居”——這則傳言本周流傳廣泛，其內文更引人關注，聲稱“非法移民子女只要在日本出生，全家都能立即獲得永久居留權”，以及“非法移民未成年子女在日本長大也可以獲得永久居留權”。日本最近確實發布了一個針對非法移民未成年子女的政策，但“生孩子就能全家永居”這一解讀完全是謠言，未來并不會在日本生了孩子就能獲得永居。具體可參見《較真丨“日本加入搶人大戰，生孩子就能永居”是很離譜的謠言》
較真點評：政策類解讀，切忌道聽途說，還是要看政策原文，看嚴肅正規媒體解讀。
“TFBOYS粉絲為門票陪睡黃牛”——本周社交網絡上流傳一段聊天記錄，有兩組對話截圖，都指向“TFBOYS粉絲為門票陪睡黃牛”。但只要仔細研究就能發現，都帶有極其惡劣的反串特征，因此是完全不可信的。具體可參見《TFBOYS粉絲為門票陪睡黃牛？這么惡劣的黃謠怎么還有人在傳啊！》
較真點評：在當今互聯網性別對立的背景下，造謠者通過性別反串，利用人們的刻板印象，虛構造謠者眼里最為典型，最能挑動人們神經的行為，從而引發人們對這些行為的討伐——這種“反串”現象，已經成為互聯網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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